大廠App矩陣的收縮計劃,終于落在移動資訊應用上。

據官方放出的聲明,快手旗下的移動資訊App“快看點”,將在今年元宵節后,于2月6日零點中止運營。這是繼1月6日下線“網賺”游戲任務后,畫上的最終句號。

如果基于曾經所擔負的使命,2019年創立的快看點,是快手擺脫“佛系”、主動進攻背景下的一個關鍵產物。


(相關資料圖)

2017年下旬,快手還是短視頻行業的超級頂流,擁有1.83億的月活,是當時抖音月活的近十倍。但后來的故事,大家都已知道,抖音在平臺分發邏輯和內容運營等層面,展開了自己的創新,再加上一系列重磅的營銷事件,月活在2018年超過了快手。

這是短視頻行業格局生變的一個節點,一個“新王”就此誕生。這也直接引起了快手的警覺和蛻變,“佛系”的態度快速被淡化。

2019年的開年階段,快手高層定下的月活指標還是2億多,但到了年中618時期,這個數字被加碼到“春節3億日活”,這也是受到行業較多關注的K3計劃。隨之變化的,還有快手的廣告營收指標,在該年初100億的基礎上,額外增加了50億。

正是在“去佛系”的大背景下,被稱為“快手版頭條”的快看點正式創立。它的核心戰略意義之一是,彌補了快手在圖文端的生態缺失,讓其能基于短視頻平臺、快影(剪輯應用)、快看點(移動資訊)、Kwai(出海)等產品,與抖音的對應生態,進一步形成“對齊”式戰爭。

快看點是移動資訊賽道的晚來者,但并沒有足夠的破局創新,它攫取了先行者們的諸多經驗,進行了一些深度模仿。

從產品運營的層面看,快看點的引流玩法和趣頭條十分相似,同樣是用做任務賺金幣的方式,吸引新用戶的下載和停留,以及分享給自己的朋友進行裂變。而在內容和產品設計方面,它看上去與今日頭條有較高的相似度,在圖文資訊之外,同樣做了長視頻、短視頻的布局,甚至底部tab欄的一些按鈕,都與今日頭條高度趨同。

然而,有著諸多“參照物”的快看點,沒有如期實現后來者居上。手握幾億日活的快手,沒有撐起這個帶有較高“基因親和度”的產品。

快看點為何沒有成為第二個今日頭條?在入局時間、產品運營、外部影響等層面,可否找到一些歸因?

入局時間尷尬,內功不足

快看點停止運營,一部分原因來自行業所面對的滑坡。

在互聯網行業寒氣傳給大多人和公司的當下,幾個巨頭的App“流水線”,幾乎都呈現失速的狀態,其中無論運營時間長短,都有不少App關停:僅存活8個月的抖音“識區”、上線3年的快手“快看點”,以及運營8年的騰訊系知名產品“WIFI管家”,而據業內統計,剛過去的2022年,騰訊已知下架的App(涵蓋游戲)至少已有40個。大廠在流量增長見頂、細分賽道競爭激烈的境況中,正在不斷優化成本。

這一背景下,表現不足的快看點,成為了一枚“棄子”。但寒氣以外,還存在內功不足的因素??炜袋c在入局時間、產品運營、用戶體驗等方面,也存在值得玩味和反思之處。

2019年是一個容易讓巨頭產生“錯覺”的時間節點,大家似乎都瞄準了移動資訊,希望用內容聚合的玩法,提升原有生態的價值增量,或生成一個新的流量入口。但若回顧當時的市場數據,2019年的這條賽道,看上去熱情涌動,但其增長速度已經發生停擺。

在URORA極光發布的數據中,2018年8月至2019年8月這一周期內,新聞資訊用戶的滲透率,持續在53.9%和58.5%之間浮動,用戶規模也保持在6.2億和6.5億的區間中。并且在2019年8月末期,用戶規模還同比下降了4.61%。

可見,快看點的入局時間并不算理想,正處在用戶高速增長后的間歇停滯期,而在隨后到來的2020年,賽道的用戶增量也不夠理想,該年6月份的用戶活躍滲透率同比下降2.2%,到了12月份,該項數據仍保持了同比下降。

流量見頂后,賽道的明星產品也受到了沖擊。在QuestMobile給出的統計中,以2019年的8月為節點,今日頭條的日活量級,同比去年已沒有顯著的增長,仍然是在1.2億左右浮動。

種種局面交疊下,在該年入局的快看點,難免需要面對兩個窘境。一是整個賽道不再具備流量紅利,產品獲得爆發增長的機會變得較低;二是它需要和趣頭條、今日頭條等同類型平臺,以及騰訊新聞、新浪新聞等傳統媒體,一起來到爭奪存量市場的激斗中。這對于初出茅廬,且沒有足夠破局創新的快看點,其實并不友好。

某種程度上,它在用先行者開拓增量時代的產品形態,去對抗他們在存量時代越發厚重的護城河。

當快看點忙于拉新和模式探索時,其對標者已經開始思考精細化運營,同時,也沉淀了規模較高的內容資產。以今日頭條為例,2019年起,它已經著重關注存量的運營,其年度報告里聲稱:該年有1825萬用戶首次發布了作品、瀏覽量十萬以上的小爆款達到近400萬個、共產生90億點贊量。

入局時間錯位以外,快看點的招牌玩法“網賺”,也不是最理想的流量工具。這個模式,本是趣頭條創造最快上市紀錄、打開市場格局的核心依托,但快看點選擇照搬,有某種“飲鴆止渴”的意味。

首先,當看到趣頭條成功驗證“網賺”玩法的流量爆發力后,很多同類平臺紛紛效仿跟進,比如和趣頭條幾乎同期創立的淘新聞、2018年創立的東方頭條。這些平臺各具自己的特質和競爭力,大家同時在內容聚合賽道發起“網賺”爭奪戰,這種態勢,很容易對后來者快看點輸送市場壓強。

另一方面,是“網賺”模式本身所存在的故障。它的核心驅動力仍然是現金收益,而非內容消費,這已經在某種程度上,背離了平臺的底層面目。真正注重品質的內容消費者,大多不會因為“網賺”而成為忠誠用戶。而輕度閱讀者和興趣閱讀者,可供選擇的平臺又較多,這就導致:一旦“網賺”收益被下調,忠誠度可能就會銳減。最后,如果平臺沒有找到強勢的盈利模式,“網賺”玩法將不斷積累沉重的運營成本。

趣頭條在過去的發展歷程中,已經驗證了某些事實。

“網賺”模式的副作用

過度依托網賺模式,讓趣頭條背負了散不去的運營成本。在2019年的財報中,趣頭條的銷售成本接近55億元,同比增長了近69%;全年凈虧損接近27億元,同比上升超38%。財報中,對銷售成本有所說明:用戶量級提升,用戶獲取和參與的投入增多。

可見,用“網賺”模式攫取流量,初期有望達到可觀的效果,但給平臺帶來的副作用也較大,如果不能快速轉化流量價值,很可能讓平臺在流量以外發生逆增長。此外,由“網賺”快速收割來的用戶群體,也有較大幾率因它而快速散去。

2019年的趣頭條,其實早已意識到“網賺”的成本壓力,并做出相應調整,該年一季度用戶補貼營收的比例同比降低了近30%。此舉雖減輕了資金壓力,但也讓用戶群體失去了往日的“參與熱情”,日活數據的增速隨之變得乏力,其二季度的日活同比增速下降24.8%。

這么一看,快看點模仿來的“網賺”,至少在當時的趣頭條身上,已經不再那么驚艷。這個模式在2019年開始高光褪色、副作用開始凸顯。本質上,“網賺”的誕生背景,主要是指向產品的裝機量,在趣頭條的商業計劃書,已經有所描述:目標用戶的信息獲取能力低,通過裝機拉新,可以先入為主。

但這只是對流量獲取方面的定義,如何沉淀忠誠用戶?并讓“網賺”的吸引力權重,傾斜向平臺本身的吸引力?其實缺少足夠有力的方案??梢?,快看點也許只是學到了如何“開局”。

另一方面,快看點在日趨擁擠的移動資訊賽道,也沒有建立足夠有識別度的定位,其Slogan僅僅是“全網新鮮資訊熱播視頻”,而這句文案,放在當時的大部分平臺身上都可適用,已經屬于是品類的特征之一。

這也能反饋出,快看點在運營理念上發生的局限性,導致的結果也許就是:用戶因“網賺”而來,但很多人沒有對平臺積蓄記憶,在其認知中,快看點只是又一個出現市面的“薅羊毛”工具。

總結而言,2019年移動資訊市場的整體態勢,已經告別了粗放增長,而快看點在很多方面,卻仍然沿用流量紅利時代的方法論、工具。

此外,隨著短視頻的全盛時代到來,內容消費用戶的偏好也在持續轉移,這對整個移動資訊賽道,也制造了不小的沖擊。QuestMobile發布的《中國移動互聯網2019半年大報告》顯示,在6月份的“月度用戶使用時長”數據指標上,短視頻賽道增長65.5%,綜合資訊僅增長4.7%。

增量遇阻,再加上短視頻等外部沖擊,除了讓快看點這樣的產品偃旗,也在倒逼頭部平臺的自我改造。

巨頭們的產品試煉

首先是趣頭條,盡管它做了一次未能長期生效的探索,但仍然創造過高光時刻。

在2018年下旬成為“移動內容聚合第一股”后,趣頭條身上的增長速度,開始逐漸變得乏力。但值得欣慰的是,上市之前它創立了跨界產品“米讀小說”,在增長開始放緩的2019年,該產品為趣頭條提供了豐厚的商業想象空間。

比如在2020年,基于自家旗下的IP,它與快手合作推出了《權寵刁妃》,該短劇的首季播放量超過了4億,已經產生不俗的影響力;而另一部《我的契約男友》,也曾創下單集播放量500萬的成績。

但這一跨界產品,終于還是遇到堵點。獲客成本居高不下(免費閱讀模式)、競爭者增多(番茄小說等),再加上巨頭施加的強壓(閱文集團等),趣頭條選擇在去年3月,將米讀交至閱文集團手中。這次產品跨界也徹底按下停止鍵。

趣頭條以外,內容聚合的另一個霸主今日頭條,也在近年不斷求變。雖然種種舉措,沒有讓它再次發生爆發增長,但至少能夠借此窺見,這條賽道未來可能的演化方向。

首先,從資訊到內容的演變,越發鮮明。去年,今日頭條進行過一次推薦機制的調整,“優質內容”被放進了分發系統。這一做法的意義在于,從前它提供更多、更快、更泛化的資訊,而現在它還要沉淀內容資源、內容資產,讓信息的價值生效時間,變得更長。

某種程度上,這是存量運營時代,不得不做的改變。在內容質量上做強化,對應著平臺營銷價值的提升,而這恰是生存力的一個核心。頭條今年發布的數據顯示,高線城市用戶的占比已到40%,其對內容消費的需求比均值更高。這種背景下,強化內容供給的質量,也就有利于廣告業務的開辟。

另一方面,2022年頭條的興趣內容消費規模,其實已與傳統的資訊消費規模持平,這一現狀下,“小組”功能被推了出來。某種程度上,這意味著“內容聚合社區化”的階段,就快到來了。這可能是未來移動資訊賽道的一個新爭奪點。

聚焦之下,耐心“缺失”

快看點的離場,其實也顯露出:互聯網行業對流量價值的認知和耐心,不斷在發生改變。

例如騰訊看點,曾經橫跨微信、QQ、QQ瀏覽器幾大產品生態,以主動挖掘和進攻的方式,推進內容分發和內容消費的效率達到最大化。但如今,這個產品卻以新的形式,被歸置到QQ的“小世界”里,成為了該產品的一部分。

再如今日頭條,曾是字節帝國最重要的流量“園丁”,培植和催化了諸多產品,但隨著增長不斷放緩、抖音成為新軸心,它本質上已經蛻變為“土壤”之一,雖然仍在發起種種改造,但其中一部分都在指向抖音生態。比如去年開發的“商城”就是鮮明寫照。它似乎正以產品復刻的方式,以更短的鏈路和模式,去支撐抖音電商的生長。

不止是移動資訊賽道,“聚焦”成為更多巨頭的核心話題。以京東為例,近期劉強東的一些內部發言,重點幾乎都圍繞京東零售的降本增效,以及延續過去的價格優勢。

這些互聯網巨頭,在流量紅利見頂后,正在擺脫過去瘋狂跨界、多點通吃的思維,將幾乎所有的產品向心力,都指向了核心的護城河業務。

在這種態勢下,無論新老產品,若沒有足夠持續的盈利能力,或者不具備對核心產品提供助力的潛力,自然容易被按中止鍵,巨頭似乎已不復往日的耐心。而快看點只是在互聯網行業“耐心缺失”的語境中,又一個被果斷叫停的產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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